第二章 當前國際恐怖主義活動的主要特點及發展趨勢

 

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當代國際恐怖主義，至90年代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1999年，美國著名智庫——蘭德公司在一份專門研究反恐怖問題的報告中首次提出了“新恐怖主義”的概念，指出20世紀90年代以來恐怖主義正在由傳統型恐怖主義向信息時代的“新恐怖主義”轉變。
 

“9·11”事件后，國外有研究者將此事件稱為國際恐怖主義活動的一個分水嶺，標志著國際恐怖主義已經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即“新恐怖主義”的到來，其“新”主要表現在向全球擴展的趨勢、跨國活動的模式、前所未有的深遠影響和組織機構的網絡化等方面。參見［美］伊恩·萊塞等著：《反新恐怖主義》的有關章節論述，程克雄譯，新華出版社，2002年。AndrewTanandKumarRamakrishna：NewTerrorism-anatomy，Trend，AndCounte

r-Strategies，2002，EasternUniversitiesPress，PP1-9，PP234-236還有人稱“‘基地’組織及其活動就是‘新恐怖主義’的一個典范”。［西］安東尼·吉登斯：《新式與老式恐怖主義》，載西班牙《先鋒報》，2004年12月27日。這些觀點無疑都客觀地指出了近10年來國際恐怖主義出現的新變化。但同時我們也應看到，無論是從恐怖主義的根源、動機還是組織、活動手法上看，在當前及未來一個時期內，國際恐怖主義仍將長期具有“新”“舊”結合、“新”“舊”交替的特點，或者可以像蘭德公司反恐怖專家形象地稱之為“新的恐怖主義”、“老的根”。［美］伊恩·萊塞等著：《反新恐怖主義》，程克雄譯，新華出版社，2002年，第56頁。本章僅就“9·11”事件后國際恐怖勢力活動特點及未來發展趨勢作簡要闡述。

 

當前國際恐怖主義活動的主要動向及特點
 

綜合來看，“9·11”事件后，國際恐怖主義活動呈現出以下幾個顯著特點：
 

一、從恐怖活動的主體看，“基地”化、全球化和網絡化已成為國際恐怖勢力發展的主要趨勢

一是組織背景“基地”化。“9·11”事件后國際恐怖勢力活動表明，“基地”組織等宗教極端勢力仍是國際恐怖勢力的骨干力量。特別是“基地”組織雖在阿富汗戰爭中遭重創，但其殘余勢力采取化整為零、避實就虛的方式，除部分仍在阿富汗境內負隅頑抗外，加強向世界其他地區轉移和滲透，同時不斷加強與當地的恐怖勢力及反政府武裝的勾聯，聯手制造了多起恐怖襲擊事件。有專家指出，當前世界發生的重大恐怖襲擊事件多數具有“基地”組織的背景，有的是“基地”組織直接組織策劃，有的則是“基地”組織提供資金并下達指令、由其在當地的“代理人”具體實施。“基地”因此有演變成國際恐怖勢力的某種“精神領袖”的趨勢。全球各類恐怖組織或有意識地與“基地”組織建立聯系，謀求資金、人員等支持；或效仿“基地”組織的恐怖襲擊模式，精心組織策劃、實施連環爆炸，追求恐怖活動的“‘基地’品牌效應”。專門研究“基地”組織問題的美國總統恐怖主義問題顧問羅恩·古納拉特納明確指出：“‘基地’組織已經從一個組織轉變成了一場運動”。本·拉登成功地將自己的意識形態加以傳播，從而產生出新的土生土長的團體。［美］戴維·卡普蘭與凱文·懷特洛：《恐怖主義新戰士——美國的策略打擊了基地組織卻激起一場險惡的運動》，載《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周刊，2004年11月1日。還有專家則稱“‘基地’組織不僅聲名遠揚，還樹立起一個能號召眾多‘業余愛好者’以它的名義采取行動的強大品牌”。

 

邁克爾·克拉克：《恐怖主義的轉折點》，載英國《2005年的世界》專輯，轉引自新華社倫敦2004年12月3日英文電。

 

二是活動地域全球化。從上世紀70年代初開始，恐怖組織之間的國際聯系日益緊密，由最初的武器與信息方面的相互支持逐步發展到共同訓練和聯合實施恐怖行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國際恐怖組織。進入90年代以來，隨著交通、通信和信息技術的發展和全球化進程加快，恐怖活動也向全球急劇蔓延，跨國性越來越強。美國在“9·11”事件后開展的國際調查證明，“基地”組織與世界各地恐怖組織之間存在著一個相互勾聯的國際性網絡。一些專家指出，目前以“基地”組織為核心的國際恐怖組織網絡分散在全球60多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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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組織結構網絡化。一些專家指出，由于信息技術的迅速普及，恐怖組織的結構也開始發生變化，已不再像以往傳統的恐怖勢力那樣具有垂直的組織結構和嚴格的等級劃分，往往由一些處于半獨立狀態的恐怖團伙拼湊而成，其決策權高度分散，彼此無隸屬關系。但由于使用最新技術來傳遞信息、協調行動，因此其相互聯系卻更加緊密，組織能力更強，行動更加靈活，雖各自為戰，但相互呼應，從而給反恐怖斗爭增加了很大難度。Andrew Tanand Kumar Ramakrishna： NewTerrorism-anatomy，Trend，AndCounter-Strategies，2002，EasternUniversitiesPress，PP6-7，同時可參看安東尼·吉登斯：《新式與老式恐怖主義》，載西班牙《先鋒報》，2004年12月27日，以及［美］伊恩·萊塞等著：《反新恐怖主義》，新華出版社，2002年。甚至有分析認為，制造“9·11”事件的“基地”組織已不存在，在原來的地盤上出現了一個更加令人捉摸不定的敵人，一個由當地好戰分子、互聯網以及激進的伊斯蘭遜尼派共同的意識形態所聯系起來的松散網絡。［美］戴維·卡普蘭與凱文·懷特洛：《恐怖主義新戰士——美國的策略打擊了基地組織卻激起一場險惡的運動》，載《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周刊，2004年11月1日。
 

二、從恐怖活動的地域看，國際恐怖主義活動高發區仍是傳統的戰亂或沖突地區，伊拉克已經或正在成為“第二個阿富汗”中東—中亞—南亞—東南亞“弧形地帶”已成為國際恐怖活動的“重災區”。“9·11”事件后，由于美國加強本土防范，特別是由于美軍在阿富汗實施的嚴厲報復打擊，“基地”等國際恐怖組織調整策略，避實就虛，將“主戰場”向其他國家擴展，但重大恐怖襲擊事件仍大多發生在這一傳統恐怖事件高發地區內。在沙特，2003年11月9日在首都利雅得西部發生3次爆炸，造成20余人死亡、100余人受傷。在土耳其，2003年11月15日發生在伊斯坦布爾針對土籍猶太人的爆炸事件和20日發生的兩起大規模恐怖爆炸事件，共造成包括英國總領事在內的60余人死亡，700余人受傷，200余棟大樓受損。在阿富汗，“基地”組織和塔利班余黨重趨活躍，在抵抗美軍占領的旗號下針對阿富汗執政當局、國際安全保障部隊及國際組織駐阿機構等目標進行襲擊，造成大量人員傷亡。
 

特別嚴重的是，美軍占領下的伊拉克也正成為新的恐怖活動策源地。在伊拉克主要戰事結束后，大批國際恐怖分子潛入伊拉克，與當地的抵抗組織一起，不斷制造恐怖事件，其襲擊行動的組織計劃更加嚴密，襲擊規模和目標不斷擴大，不僅針對美英等國占領軍，也針對國際社會援伊機構與人員，還有美國扶持下的伊拉克新政權機構及人員，甚至普通的伊拉克民眾。襲擊手段不斷更新，造成的傷亡人數不斷增加。如2005年2月28日一名自殺性汽車炸彈襲擊者在巴格達以南發動的一次襲擊，造成至少115人死亡，140人受傷。《伊拉克遭汽車炸彈襲擊百余人喪生》，路透社伊拉克2005年2月28日電。各種恐怖組織不斷發出恐怖威脅，企圖干擾和破壞美穩定伊政局的努力。美國當局稱伊拉克的抵抗運動與恐怖活動之間越來越難以劃清界限。
 

三、從恐怖活動的手段看，傳統的“自殺性爆炸”仍是國際恐怖勢力的重要襲擊手段，且毀傷力越來越大爆炸襲擊一直是國際恐怖勢力的主要攻擊方式。據統計，2004年發生的600余起恐怖事件中，爆炸襲擊所占比例高達近70％，數據來源：中國國際戰略學會反恐怖研究中心。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和社會恐慌。特別是“汽車炸彈”、“人體炸彈”等“自殺性”恐怖襲擊由于具有隱蔽性強、破壞力大、能對公眾心理造成強烈沖擊等特點，已成為恐怖分子慣用的襲擊手法。如2004年2月6日莫斯科地鐵爆炸案，2005年7月7日倫敦連環爆炸案和伊拉克境內發生的多起恐怖襲擊事件中，恐怖分子均以自殺性爆炸方式發動襲擊，并造成大量人員傷亡。汽車炸彈爆炸當量高、殺傷力強，多被恐怖分子用于攻擊重要建筑等“硬目標”。如2002年12月27日車臣政府大樓爆炸案中，恐怖分子駕駛“卡馬斯”卡車連闖三道武裝警戒線，在政府大樓前引爆車上裝載的炸藥，造成80人死亡，150余人受傷，政府大樓遭到嚴重毀壞。據專家估計，此次爆炸當量至少相當于1噸梯恩梯炸藥。2003年8月19日，聯合國駐伊拉克辦公大樓遭到自殺性汽車炸彈襲擊，造成至少20人死亡，100余人受傷，辦公大樓前部坍塌。據專家稱，恐怖分子所用的炸藥總重量約為220公斤。2003年9月15日俄羅斯印古什共和國安全局總部爆炸案中，車臣恐怖分子使用的汽車炸彈爆炸當量約相當于300公斤梯恩梯炸藥。人體炸彈由于目標較小、隱蔽性強，多被恐怖分子用于襲擊人員密集區等“軟目標”，如居民區、交通樞紐、公交工具及大型餐飲娛樂場所等防范較為薄弱而人員十分密集的民用設施。自殺性襲擊者使用的“腰帶炸彈”一般裝有0.5－2公斤烈性炸藥，并摻雜大量鐵釘或鋼珠，在人員密集處引爆后能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如車臣2003年5月14日爆炸案中，一名偽裝成記者的女恐怖分子在人群中引爆了裝有2公斤烈性炸藥并摻雜大量鐵釘和鋼珠的腰帶炸彈，造成30人死亡，150人受傷。2004年2月1日伊拉克埃爾比勒恐怖事件中，2名恐怖分子引爆了綁在身上的烈性炸藥，造成101人死亡，130余人受傷。

 

四、從恐怖活動的方式看，國際恐怖勢力的活動更加隱蔽多樣、靈活善變〖HT〗面對世界各國不斷加大反恐力度、加強反恐合作的壓力，國際恐怖勢力為確保恐怖襲擊的“成功率”，策劃及組織實施恐怖襲擊時更加周密、隱蔽、靈活。如籌措資金、招募成員時，國際恐怖組織往往不直接出面，而是假跨國有組織犯罪集團之手。從2003年的重大恐怖事件看，每次事件發生前都有非法資金運作的痕跡。2003年4月，英國一家法院裁決兩名阿爾及利亞人在英國為“基地”組織籌措資金、招募成員的罪名成立，這兩人均被判刑11年。策劃恐怖襲擊時，只有極少數人參與，嚴格控制知情范圍，高度保密，行動隱蔽，以確保行動的突然性。如轉運爆炸物時，通常將汽車油箱加以改裝，一半裝汽油、一半裝炸藥；或將汽車炸彈偽裝成運輸水泥和農用物資的車輛，并在上面灑上帶有刺鼻氣味的化學品，以蒙騙檢查站的警犬。指揮通聯中，根據不同階段靈活采取多種方式，如策劃階段較少使用無線或有線通訊手段，多采用秘密接頭或專人傳遞信息，以防被偵獲有關動向；而付諸行動時則通常使用手機通聯，以確保對敢死隊員實施高效、靈敏的指揮。實施恐怖襲擊時，通常派出若干行動小組，每個組由4－5人組成，其中1人擔任現場指揮，1－2人負責護送，1－2名敢死隊員負責爆破。行動小組大多采取炸了就跑的手法。2004年3月11日，在歐洲國家反恐、防恐措施相當嚴密的情況下，國際恐怖組織仍成功地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實施了大規模襲擊，其殺傷力和破壞性令人震驚，對民眾心理造成巨大沖擊。